大海有“呼吸”,就是潮汐。赶海,就是退潮后,来到滩涂、礁石、浅水区,采集海产品。
专业赶海,讲究工具齐全。我等“菜鸟”,重在乐趣,带上耙子、铁铲和水桶,就足够了。为了补钙,遮阳帽也省了。
首次赶海,便出师不利。到海边时,已涨潮了,赶海人正在回返,我们一无所获。迎面遇见一位渔妇,五十多岁,斗笠遮住她黑瘦的脸,摩托车骑得挺溜,车上装了些白蛤。我想买,但语言不通,她只会反复说着“五块”两个字,说话时伸出五个指头。我明白了,五元一市斤,赶海一趟,总不能空手而归,我也不还价,全部买下。
有了第一次失败,我开始注意潮汐预报。果然管用,大潮汛时,海水退得既快又远,海水退下时,那些行动迟缓的贝类就被搁置在沙滩上。有一天落大潮,我们赶到乐豪海滩,伴着海浪的节奏做深呼吸,顿觉神清气爽。赤脚踩着松软的海沙,我戏称为“免费按摩师”。忽然,海水平静下来,忽而又哗哗响起,海浪不是向前涌,而是向后退去。一会功夫,海水就退出三四里,像神秘的舞台拉开大幕,大海坦露出神秘的海底世界。
我们在没脚踝深的海水中忙开了,不必说找到贝类呼吸形成的圆形小孔,用铲子挖到白蛤时的喜悦,也不必说发现纹丝不动、五彩缤纷的海星的兴奋,更不必说拾到被大海抛弃、搁浅在沙窝的水凹里受伤的鱼虾时的怜悯,单说挖海葵和捉螃蟹就有不少乐趣。
退潮时,密密麻麻的小沙蟹散落在沙滩上,发现来人,它们就会呼啦一下四处逃窜,没等你动手,它们已经钻进沙里,无影无踪了。螃蟹出洞时,先是从沙中露头探观,确认无危险,才小心翼翼钻出来。螃蟹跑得很快,还会急转弯,像会轻功一样,很难抓。我们追的追堵的堵,半天功夫,才捡了半桶螃蟹。它们一只踩着另一只的背,想合作出逃,可螃蟹少了点,够不着桶口,出逃就难以成功。
海葵在水中,形状像开放的菊花,“花”就是那些又细又软的触手,是透明的。别看这触手软,鱼一旦碰到它,就被卷进“花心”慢慢吃掉,如果鱼挣扎,海葵就会用“麻醉剂”把它制服再吃掉,注射“麻醉剂”的就是这些触手。它身子藏在沙里,只露出一个圆形平面,暗藏杀机的倒刺一旦受到刺激,便迅速刺中对方并分泌毒液,致其麻痹。为避免毒刺误伤同类,海葵分泌一种黏液给刺细胞传达指令:凡遇有这种黏液的都是自己人,不要“开火”。有个谜语,“一朵葵花海里开,颜色艳丽真可爱,引得小鱼小虾来,抓住它们当小菜”,谜底就是海葵。后来,我们把挖到的海葵冷冻起来,带回新疆,被视作珍品。
望着无边的海水,我感受到海的伟大,而海的伟大又反衬出自己的渺小。此时的我,发自内心地羡慕那飞翔在蓝天的小鸟,羡慕那潜伏在海底的游鱼,甚至羡慕那爬行在山石罅隙间的海虫。
作者简介:
王瀚林(兵团新闻网智库专家)
教授,高级编辑。历任兵团党委宣传部副部长、兵团日报社党委书记兼总编辑等职。国务院政府特贴专家,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课题评审专家,硕士研究生导师。中华诗词学会常务理事,兵团诗词楹联家协会主席,兵团关工委常务副主任。出版《屯垦戍边唱大风》(中英文对照)、《胡杨百咏》(中英文对照)、《马克思主义与当代屯垦》、《新兴媒体与国家边疆安全》等著作;主编《字说兵团》、《改革百论》等50多部著作;发表理论、学术、政论和散文100余篇。